望北關是大陸腹地的一個關隘, 在中州山脈出此關後，便是一望無涯的千裏沃野。一路北上千裏, 可直達北方首府天京。人類在此處屯兵百萬，妖族也在山口設了大關望北, 並在附近方圓百裏的山頭上設置了無數的瞭哨。

中州山地形覆雜，林深不見日，普通的人類萬不得以不會進入山中, 所以妖族駐紮在此地主要是關註人類的動向, 至於百裏之外更偏遠的山川，則沒有管理嚴格，南北方的垃圾人可自由出入。

妖族性|愛自由，除了服從妖王的管束之外, 各個山頭的大王是誰也不服誰, 自顧自按照喜好建設王城和妖洞。若是幾方山大王合作用兵，沒有王族壓陣，那簡直就是災難現場。根本不用人類中強者沖擊, 那些雜牌軍自然會內鬥而亡。因此，妖王不得不設立特別的邊防管理制度, 實行輪崗換防，每隔五十年，由一個山大王負責鎮守，其餘的各山補充物資。

這個制度多有不便，但能這樣別別扭扭地執行千年，不得不說有它的優越性。

李辰東下了飛獸後, 站在由青色巨石建造的雄關上，身後是萬裏蒼山，前方是千裏沃野。他瞇眼看著北方的遠天，如果說這個世界的地圖和華國有什麽區別的話，大概就是在距離上，這裏，比他的世界，大了不少。

“怎麽樣？是不是很壯闊？”朱雀站在他身側，幾個小妖將一車車的行李推下飛獸，自去和原來的兵士交接。

“確實很雄壯。”李辰東三十年來，走過不少地方，但是因為社會的發展和生產力的束縛，華國的土地被分割成一個個的農莊運營。為了滿足十幾億人口的生存需要，黑土地被輪番耕種著，常年都是忙碌的在生產著，絕無這種荒野中生機勃勃的景象。他就這麽隨便一看，居然在沒人高的草裏發現了不少的小動物。

“這一片草原裏散步不少小村落和小鎮，人類建立了一些零散的兵站，但從這裏往北走百餘裏，便是他們最大的邊塞落鳳城。據傳，是因為當年在那處將妖族的一名鳳凰大妖活著後得名的——”朱雀手落在青石上，“再繼續往北走千餘地，一路都是人類的各種農場和工廠了，風貌和此處又不同。”

“朱雀先生，是人？”李辰東是在問話，但態度很確定。

朱雀點頭，“從小在天京長大，成年後游學了十年。不過北方對我來說太過於熟悉了，很好奇這麽大的土地上別的景致是什麽樣子，所以來了中州山脈。從最西邊上昆侖，下了昆侖後一路向東，入東海龍宮。”

這個朱雀，果然實力強橫，敢一個人只身進入中州，還敢在這無數山頭和大妖的地盤上優哉游哉，最後去了東海居然還能結識三公主，成為她的座上客。

“現在，就只剩下南方還沒有看過了。”他嘆氣，“在中州已經耗費了十年的時間，接下來就要出發往南走。”

“再之後呢？”李辰東問道。

“也許是回家，也許會跨海去別的大陸。”朱雀面容坦蕩得很，“你呢？”

這個問題，李辰東還真不好回答，他偏頭想了一會兒，“回家當然很好，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回去。”

朱雀果然是一個妙人，他道，“在中州，像你這樣的人不多，但也不少。如果祖先是從北方來的，那天京的檔案裏會有存檔，只要你願意回歸，自然會為你準備好戶籍一應資料，你也能知道自己的來處。如果你有這個意願，我可以為你寫一封推薦信——”

李辰東側頭看著朱雀，有點摸不清這個人的立場。他是人，從北方來，投身在三公主的麾下效力，但卻又很坦蕩地要走。他似乎沒什麽畏懼，也沒有什麽掛礙。

“人妖和AI對峙了上千年，三族分立，將這塊大陸封閉了這麽長久的時日。從歷史的發展來看，這是不正常的，而且某種程度上也是倒退。”朱雀單手背在身後，“翻翻以前的老資料看，我們的先祖，力量比我們弱了許多，但是他們卻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縱橫南北，親自踏足腳下這片大陸的每一分土地。這是何等的豪情？怎麽到了咱們這些後輩身上，卻仿佛是被圈養起來的野獸一般，沒意思得很。”

原來，這是一個浪漫派的，沒有想到，他看起來內斂斯文的面孔下，隱藏了這麽一副雄心壯志。

“其實，在一千多年前，整個大陸是一體，科技的力量發展，已經開始涉足太空。”

李辰東點頭，在現實的世界裏，雖然科技和人本身的力量都比這裏弱了很多，但也開始了探測外太空的活動。

“你說，我們那麽弱的先祖，在艱苦的條件下都能發展航太科技。如果，咱們結束三足鼎立的狀態，將整個大陸統一，所有的勢力團結起來心向太空，會發展成什麽樣？”朱雀的眼中有一些豪情，“憑借南方AI的高科技，中州妖族強悍的肉體力量，北方人類的創新，整個星空都是我們的戰場。到那個時候，又何必糾結於一山一地的得失？”

“這也是三公主的意思？”

朱雀笑一笑，“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，三公主偶爾會聽我胡說八道。不過，從南方來消息，那些AI倒是真折騰出來一點好東西，貌似已經進行了三十多次的探星活動。從這點看，那些AI比咱們人妖都有志氣。”

“三公主願意聽你說，那代表她也在關註這點。”李辰東雙手抱胸，“如果真能夠開始你所說的探星活動，還真是一件好事。文明的發展，該是外向的擴張，而不是內生的消耗。”

“是啊，人妖兩族本來就同源，在加上AI中的腦——”朱雀說完，又有點歉意，“你知道腦嗎？”

“暫時還不太清楚。”

“那些腦最早期也是人類，不過他們自願放棄了自己的身體，成為負責AI思考和決策的腦。”朱雀笑瞇瞇道，“其實AI，也該是人類中的一個分支。”

“可是人和人之間的鬥爭才是最殘酷的呀！”李辰東將目光放到最遠的方向，“這片大地，從有人類開始起，能人、智人等等，現在只有智人的後代還在。種族之間的鬥爭，不關於生存，而是存亡，一旦戰敗便是徹底的滅種。如果如先生所言，出現了這幾種人類的分支，那你認為誰能在這一場戰爭裏獲勝？”

“外部環境封閉的話，我認為是人，或者說，是垃圾人。”朱雀回答得毫不猶豫。

李辰東有點詫異，“為什麽？”

“在人妖兩族裏，被看重的是人和妖的力量，可是上億的垃圾人被忽略了。其實，他們才是這片大陸真正的主人。為什麽直到現在，他們還沒有被滅亡？”朱雀道，“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，旅行了這麽多年，大部分的時候，我都在考慮它。基因的退化，這是人妖兩族都無法避免的問題，但是人類卻不存在這個問題，他們在進化。”

“先生的意思是？”李辰東徹底摸不準這個人了。

“沒什麽意思，就隨便聊聊。”朱雀摸了摸頭發，“對了，妖王最近正在對各個山頭的大王們的傳承苦惱，三公主這一次來也是為了白蓮大王的這個問題。我目前在她轄下任職，日後有得罪的地方，還請你諒解。”

李辰東沖朱雀抱拳，道，“我和幼林很多事情都不懂，還要先生多多指點。”

兩人交談著，不少小妖來往，清家的姐妹倆走過來，清歡道，“朱雀老師，三姨找你呢。”

朱雀和李辰東告別，答應了一聲，“就來——”

清音領著朱雀往城防的大宅子裏走，清歡站到李辰東身邊，“你怎麽還在這裏閑逛？該去收拾宅子了，這裏山野荒涼，不收拾沒法住。”

李辰東不想和這個公主多說話，點點頭，行禮，退後。

不料，清歡跟著他一路走，道，“老師又來找你胡說八道了吧？他是一個醫學博士，三姨主要雇他調養身體，無聊的時候喜歡和他說話，他就愛扯一些什麽人類發展，未來星空的大道理忽悠人。”

“三公主挺愛聽？”

“也還好，聽個新鮮唄。”清歡不是很在意，“他說的東西也太玄乎了一點。要按照他的說法，南方的AI能制造出飛出這個世界的大船來，怎麽還會被咱們壓制在南方呢？如果說那麽厲害的AI都是那些垃圾人制造出來的，為什麽又要依靠我們妖的力量？”

“我覺得他說的有些話，很有道理。”李辰東道，“雖然我和他說的話不多，但他很誠懇。”

“真可愛。”清歡笑吟吟。

李辰東僵了一下，那種被女人調戲的怪異感又來了。

“北方的人每隔幾十年就會派一些家夥來中州盜取基因血脈，不管老師嘴巴裏說得多麽好聽是為了游厲，但他最終是想要抱個娃回去。”清歡揮一下衣袖，“這樣的話，縱然他再有趣再有道理，三姨也不會讓他如意的。這些年來，人類的動作越來越大，以前還只是打打大妖的主意，現在居然盯上了東海王族的血脈，想必他們的基因已經退化到不能承受的地步了吧。”

“三姨留著他，釣著他，也是為了避免麻煩讓人類換別的陌生人來。麻煩死了——”

“朱雀先生知道？”

“心知肚明。”清歡冷哼一聲，“所以，既然你是嚴幼林的人，也向我們表達了意願要一直跟著她，就別三心二意被人忽悠跑了。北方有什麽好呢？”

李辰東笑了，道，“多些公主提點，我知道了。不過，咱們妖族，是不是也有類似的人在北方？”

“什麽提點？既然你已經是咱們妖族的人了，就別丟咱們的臉。”清歡臉上沒有笑意，看了他兩眼，道，“至於咱們和人族那些事情，不是該你關心的，就別管了。”

嚴幼林因為是白蓮的重點看護對象，所以被安排在白蓮住所的後院裏，李辰東跟著沾光，也分了一個小房間。他拎著兩人的行李走進房子的時候，她正站在院子中央和狼頭小妖說話，這小妖雖然有點二，但在辦事的時候心眼算活的，所以白蓮帶了他過來處理日常的雜物，剩下的鳥人和虎頭被留著看守王城和妖洞。

狼頭小妖被大王委派了重任，很是得意，雙手叉腰吆喝著其他小妖幹活兒，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。其中一個巨大的箱子，是白蓮的貼身之物，被妖氣封印著，小妖們搬不動，到處找拖車和吊車。

李辰東看他們手忙腳亂的樣子，將行李箱放在房間裏，道，“別忙了，我幫你們吧！”

“你現在能使勁了？”嚴幼林看著他的身體，自從被白蓮用妖氣將劍氣封鎖後，他雖然能夠自由活動，身體的疼痛也減輕了，但是身體肌肉沒有恢覆。

“應該沒問題。”李辰東看了看和他身高相若的箱子，伸手去觸摸。

狼頭小妖還來不及阻攔，便見箱子上的妖力封印閃光，淡金色的氣化成劍鋒斬向李辰東。此時的他空有一身的力氣，想要防禦也不過是用血肉之軀去抗衡妖力，如何能行？眼見著他就要被妖氣斬殺，嚴幼林立刻撲了過去，她胸口的骨牌在接觸到妖力後，自然散發出純金色的力量，將那些劍鋒沖開。

“好危險好危險。”狼頭小妖傻眼地跑過來，“這是大王親自用妖力封印的重要物品，除了他認可的外，誰也不能碰，碰了就是一個死字。你太著急了，我還沒來得及說呢——”

李辰東擡手將嚴幼林拉開，離那個箱子遠遠的，“裏面裝的是什麽，守備這麽嚴？”

嚴幼林抹掉額頭的汗，“應該就是洞府大殿裏的各種刀劍兵器，對不對？這種妖氣和血氣，我經歷過。”

“當然了！”狼頭小妖驕傲地挺胸，“這些可是咱們九華山的驕傲，只要有它們在，就證明咱們的王旗不倒。等交接辦完，大王親自將王旗掛上旗桿，妖氣縱橫，只要是臣服於大王的妖們，自然會匯聚在王旗之下。還有那些用敗將的血肉制成的兵器，祭出來的時候，鬼哭狼嚎——”

真是黑線，這小妖，把自家大王說成閻羅王了。

李辰東也不堅持了，但實在看不下去小妖這麽不著調，道，“走吧，我和你一起去找個車處理這東西。幼林，行李我放房間裏了，你幫忙收拾一下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一人一妖出門，嚴幼林自顧自回了房間。這個主院子住的也是以往駐守在此的主官，設施設備都很完善，除了主要的臥室有衛生間外，每個房間都是套間。各種衛生間、大衣櫃，飄窗和軟塌齊全。甚至，在臥室裏，還有一些為了情趣而設置的玩意，顯然，住在這些小套間的，都是為主官準備的情人。

嚴幼林黑著臉將衣物分揀在衣櫃裏，片刻功夫後，便聽見機械撞擊在地板上的聲音，從飄窗探頭出去看，卻見李辰東駕駛著一個簡易的外骨骼，巨大的機械手臂鉗著箱子，放入了主廳內。箱子外殼的妖氣封印被機械觸摸後，沒有被激活啟動。

狼頭小妖滿臉佩服地看著他，“李辰東，你真有用，居然把這破爛玩意玩起來了。這家夥放在墻頭好多年了，沒人會用。”

李辰東沖他比劃了一個OK的姿勢，便要原路返回，布料隔壁院子的清音趴在床頭，好奇地看了一會兒，道，“那個人，我們這邊也有不好搬的大家具，你快點過來幫忙。”

狼頭小妖立刻呼呼呵呵領著李辰東跑過去了。

嚴幼林搖頭，這些小妖，真是太過於自由隨性了，如果按照副官的標準要求，他就不合格。怪不得白蓮大王對這些小妖無奈又無能，他是根本沒辦法改變他們基因裏的天性。從這方面來看，白蓮確實是心慈，但這樣的話，可能在望北城的管理上，會出現比較大的問題，李辰東要入手，從這裏仿佛是一個辦法。

她想得出神，疊衣服的手就停下來，也沒瞧見從外面背著手走進來的白蓮。

白蓮站在青石板上，看著院內的兩桂花樹，再看花樹下側面對著自己的少女，白皙的皮膚，分明的五官，眨了眨眼睛，清了清嗓子。

嚴幼林聽見聲音，立刻回神，起身道，“大王回來了。”

“怎麽跑去廂房住了？”他皺眉，似乎很不滿意。

雖然是廂房，但已經令她非常滿意了，道，“廂房也很好啊。”

“你搬到我房間來住！”白蓮冷著臉說完，不給她反駁的機會，直接邁步走過小院，跨入了正房。

她驚訝地看著他，這大王，什麽意思？還在玩什麽？

白蓮進入房間，皺眉看著亂七八糟堆放的家具和各種沒開封的箱子，心裏憋悶。雖然是一個大王，身邊一個靠譜的都沒有。原來伺候父親的老妖們，死的死，養老的養老去了。被留下的那些小妖，天性散漫，怎麽教都教不會，果然基因退化後的劣性是不可扭轉的。垃圾人裏雖然也有很優秀的家夥，但是因為能力的限制，不能觸碰他的許多私人物品，還得時時刻刻註意著別讓他們死了，用起來太麻煩。

他偏頭看著安靜的偏房，其實，嚴幼林某些時候，應該比較好用。

他推開窗戶，高聲道，“怎麽還不過來呢？”

嚴幼林垂著頭走到正房外的屋檐上，道，“大王，我住正房，不合適吧？”

“怎麽不合適了？”白蓮就納悶了，一個小丫頭，還扭捏起來。

“我不過是一個外客——”

“有自知之明就好，我這邊暫時沒人手，你搬過來幫我理一理外面那一堆的東西。”

原來是讓她來做丫頭，道，“好的。大王，你這邊的事務繁雜，狼頭要幫你跑外務，恐怕沒辦法為你分擔內務。我和李辰東幫你將內務抓起來，每日早晚來報道。只是，有時候累了直接睡在你房中也不妥當，還是保留廂房——”

白蓮看著她耍小心眼，不吭聲，道，“進來吧。”

嚴幼林小心翼翼跨入正房中，避開那些散發著不詳氣息的箱子，站到了白蓮面前。白蓮走入內室，示意她跟上，轉過一墻的百寶閣後，是一個隔間。他的手敲在墻壁上的某處青石上，空鼓的聲音後，一扇門升起。

這正房，別有洞天。

白蓮躬身走進去，她跟上，門關閉。這是一個密閉的空間，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關切，整個空間搖晃了一下後，開始慢慢下降。

她瞪著圓眼睛看白蓮，“大王，這是密室？”

他低頭看著她圓圓的頭頂，黑亮的頭發服服帖帖綁緊了，這個丫頭，有大妖的血脈，能力表現像是垃圾人，但是在說話和理事方面，卻比小妖們強了許多。他瞇眼，這就是血脈的力量。

“這是給飛天準備的實驗室，他不方面出現在人前。”白蓮解釋的一句。

“他已經來了嗎？好快呀！”嚴幼林嘆一聲。

“妖洞那裏不太安全，清歡的人在窺視。”他叮囑道，“日後清歡若是接近你，你別和她多說話，讓她有事情找我。如果她要耍橫，你就去找三姨。”

“清歡公主為什麽？”她小聲問道，見白蓮面色不佳，又道，“好的，我會小心。”

下降了約莫百米後停止，門開，又是一條長長的通道，通道兩邊好幾個分叉的道口，各種妖氣封印在門上。

“這些是去各個哨所的門，輕易不要去碰。你雖然有那個骨牌護身，但自身的能力太差了，反而會引起人的覬覦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“記清楚路，我只帶你來一次，日後你得和李辰東自己來。”

嚴幼林眨眼，有些不明白，“為什麽李辰東也要來，是因為飛天在他的身體組織裏發現了什麽不對勁嗎？”

白蓮走在前面，妖氣卻牢牢地鎖定了嚴幼林。一直以來，他在懷疑這個女人是人類給他設置的陷阱，他本想趁勢利用這個女子做生育的工具，但飛天的發現卻讓他詫異了。

人類再蠢，也不會用最強的妖做誘餌，更不會將與之匹配的支配者放出來。

“是有些不對勁。”白蓮回答得很保守。

嚴幼林擔憂，“大王，你已經為他處理了劍氣，應該不會是身體惡化了吧？”

“雖不中亦不遠——”

白蓮的聲音在幽暗的通道裏回響著，嚴幼林聽得很分明，她擡頭看著前方的背影，心中卻仿佛擂鼓一般。本能告訴她，將要面臨的，確實不會是好消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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